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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鲁迅”的笔名及其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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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:2004年12月16日 访问:409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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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鲁迅”的笔名及其它
我比较系统的接触鲁迅,是受到一件事情的刺激。那是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,我正在北京一所中学执教,当时刚从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,算得上科班出身,自视甚高。同事中有一位老教师,听说我喜爱鲁迅著作,便不耻下问:“陈老师,‘鲁迅’这个笔名是什么含义?”我听后不禁发懵,只知道鲁迅的母亲姓鲁,而不能对这个问题作出全面解答,顿时脸胀得像块红布。后来翻阅鲁迅挚友许寿裳的回忆录,才找到了完整答案。原来1918年许寿裳在南昌江西省教育厅任职时,读到《新青年》上发表的白话短篇小说《狂人日记》,觉得很像留日时期学友周豫才的手笔,而署名却是姓鲁,于是去信询问,印证了这是同一人的作品。1919年底,两人见面,鲁迅才详细告诉老朋友:“因为《新青年》编辑者不愿意有别号一般的署名,我从前用过‘迅行’的别号是你知道的,所以临时命名如此。理由是:(一)母亲姓鲁,(二)周鲁是同姓之国,(三)取愚鲁而迅速之意。”(《亡友鲁迅印象记·笔名鲁迅》)这就是对“鲁迅”这个笔名最权威的解释。
许寿裳的上述解释之所以可信,因为是得自鲁迅本人的解释,而不是凭空猜度。据粗略统计,鲁迅一生用过一百四十多个笔名,其目的是为了防避旧社会的迫害,以及尽量避免招惹无聊的麻烦。当然,取笔名也应讲究技巧。1925年4月30日,许广平写信给鲁迅,说她取了两个笔名,一个叫“小鬼”,另一个叫“西瓜皮”,都很新颖滑稽,使她难于取舍,觉得“鱼与熊掌,不可得兼”。同年5月3日,鲁迅在复信中提出异议:“那两个‘鱼与熊掌’,虽并为足下所喜,但我以为用于论文,却不相宜,因为以真名招一种无聊的麻烦,固然不值得,但若假名太近于滑稽,则足以减少论文的重量,所以也不很好。”鲁迅本人的笔名,大多做到了斗争性与艺术性的统一,含义隽永,可以与正文交相辉映。比如“戛剑生”,就充分表达了青年鲁迅拔剑而起的战斗激情。又如“巴人”,取“下里巴人”之意,目的是切合刊登《阿Q正传》的《晨报副刊》“开心话”栏目。“宴之敖者”是为了记载他被周作人的日本老婆排挤出家门的一段屈辱经历:“宴从宀(家),从日,从女;敖从出,从放;我是被家里的日本女人逐出的。”1948年10月19日,为了纪念鲁迅逝世十二周年,许广平在《申报·自由谈》发表了《略谈鲁迅先生的笔名》一文,后收入《欣慰的纪念》一书,为鲁迅笔名提供了更为广泛的解释,极具参考价值。
不但鲁迅本人有很多笔名,鲁迅的书信、日记和作品也有不少隐语、化名,如不能破译,必将给阅读带来障碍。如鲁迅1919年4月19日致周作人信中提到的“爬翁”,即催促鲁迅为《新青年》写稿的同门学友钱玄同。他跟周氏兄弟在东京同为章太炎门下弟子。章太炎盘膝在“榻榻米”上授课,钱玄同常在席上爬来爬去,请老师排惑解疑,故绰号叫“爬来爬去”,“爬翁”的来历即源于此。1919年1月16日鲁迅致许寿裳信中,提到他在北洋政府教育部的上司夏曾佑喜好造谣,对“莱比锡”亦往往如此。此处的“莱比锡”暗指当时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。因为蔡曾两次赴德国留学,在莱比锡生活了四年,故鲁迅用这个城市的名字指代他。又如鲁迅1927年7月28日致章廷谦信中,谈到浙江不能容纳人才,“便是茭白之流,也不会久的,将一批一批地挤出去。”这里的“茭白”显然不是蔬菜名,而是指曾于当年五月出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的蒋梦麟。因为“菰”一名“蒋”,俗称“茭白”,故鲁迅用“茭白”暗指蒋梦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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